凭什么日本的和尚能结婚？ 李淼，从互联网行业出来在做旅行的前对冲基金从业者 最近有部日剧叫《朝五晚九（5時から9時まで）》，也被翻译成《帅气和尚恋上我》想必很多朋友都已经在追剧了。如果你还没开始追，那我就在这里先安利下： 男主角是山下智久这个小妖精，扮演的是名为「星川高岭」的 30 岁僧侣大叔。 女主角石原里美，角色是「樱庭润子」，28 岁御姐型少女心的英文老师。 据说第一集就很高能： 霸道总裁监禁戏。 然后关于这部剧，最大的讨论其实是： 「日本和尚竟然能谈恋爱，还能结婚喝酒生孩子？！」 是的，这一篇不是来给你讲帅和尚如何玩弄少女心大姐姐的，而是来给你讲讲，为什么日本和尚如此「无法无天」。 —— 日本和尚的分类 —— 正如基督教也会有「天主教」「东正教」「路德新教」「埃塞俄比亚正教会」等等分支一样，念着「南无阿弥陀佛」的和尚们，其实彼此也并不相同。 日本流传的佛教，除了很少几派诞生于日本本土，大部分都来自与中国的交流中。所以「禅宗（宋朝、元朝时期各派流传至日本）」、「真言宗（由空海大僧正从唐朝传来）」、「净土宗（源自法然上人的老师，在宋朝留学的善道大师）」这些来自「中土上国」的宗派，在传统意义上被分为「严肃佛教」，对于佛教的「五戒」采取的是严守的态度。 五戒分别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这条戒律在我国佛教和日本的这些「严肃佛教」中，都是不可违背的。然而，日本还有另外一类比较奇特的佛教：「净土真宗」。 说「净土真宗」奇特，首先它的开山法师，镰仓时期的亲鸾上人，就是一位有妻子的僧人。这在当时的日本佛教里也是异例。 —— 净土真宗 —— 亲鸾上人诞生于官僚家庭，父亲在皇太后宫中担任要职，母亲则是武士贵族源义家的孙女。这样的出身在封建时代是如何也能某个中央干部当一当的，然而时值「末法时代」，频繁的战乱让人人都以为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无论是贵族还是官僚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于是仅仅 9 岁，亲鸾就被送进了京都青莲院，成为了一名小沙弥。 （京都青莲院的夜景） 亲鸾的修行悟道过程，我们在这里就不细说了。但必须要提一句的是，亲鸾所证悟的，与源自我们中国的成佛之道有很大区别，原因是在他悟道过程中，受到圣德太子的很大启发。 亲鸾 29 岁时，在百日参禅中，突然在眼前出现了化身成为救世菩萨的圣德太子的形象。 圣德太子留下了四句偈语给他： 「行者宿報設女犯 我成玉女身被犯 一生之間能荘厳 臨終引導生極楽」 意思是：如果修行者因为前世的因果报应，导致现世跟女人在一起（传统佛教认为女性会破坏修行者的德行，影响悟道），那么就请把那名女性当作我（圣德太子）的化身来对待，清净庄严地度过一生，在死前我就会来引渡你前往极乐世界。 （话说这样的圣德太子……给你你要吗？） 然后亲鸾就……马上娶了第一任妻子，关白九条兼实的女儿「玉日」。关白是日本古代的官名，相当于宰相——所以一个 29 岁的年轻和尚娶了宰相的女儿，可见亲鸾的出身还是很显赫的……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几年后，亲鸾的老师法然因为设立了「只管念佛」的日本净土宗，遭到了当时日本佛教两大高峰，京都比叡山和奈良兴福寺的同时打压。法然和亲鸾分别被判流放。九条兼实不舍得女儿也受流刑之苦，于是亲鸾就一人被流放至新潟，并被迫还俗，赐名「藤井善信」。在当地，亲鸾又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惠信尼。 虽然还俗，但亲鸾仍然忠实与净土的思想，自称「非僧非俗」。亲鸾与两任妻子间共生有 4 男 3 女。亲鸾之后一直在新潟持续着布道的生活，直到 62 岁获准返回京都。在他死后，他最小的女儿，觉信尼，带领着自己的儿子觉惠，以及觉惠的长子觉如，一手设立了「净土真宗」。在当时被称为「本愿寺教团」。 本愿寺教团与其他佛教组织不同，因为由开山祖师传下来的「带妻」制度，使得一族的血脉得以延续。到了第八代传人本愿寺莲如的时代，日本进入了战国时代的序幕，各地的豪族与传统贵族之间争斗不断，民众苦不堪言，于是他借机大肆宣传净土真宗的教义，形成了一股潜在的半农半兵的武装势力。 （本愿寺僧兵的形象） 进入战国时代之后，本愿寺成为了盘踞在近畿和越后地区的一大势力，由宗教团体直接演变成为了政教合一的武装力量，这是后话。 （真实的僧兵的照片，看那明晃晃的薙刀……） 所以「净土真宗」这一派佛教徒，因为自认「非僧非俗」的原因，不仅可以娶妻生子，喝酒吃肉，更可以杀生，在当时诸侯逐鹿的日本战国时代，也是僧侣中的一大异类。 而信仰了净土真宗的下层民众们，也往往受到这一宗派的煽动，频频出现暴动造反的事情。这种活动在当时被称为「一向一揆」，让各地的贵族统治者头痛不已。 现今净土真宗西本愿寺的第 25 代堂主，大谷光淳。 —— 严肃佛教 —— 除了净土真宗之外，日本的其他佛教团体在做什么呢？ 简单来说，因为日本古代的阶级分化严重，上层贵族对民众的控制基本上只能通过两种方式，而佛教团体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传统佛教传入日本之后，由于由上至下的信仰推广原因，使得日本其实长期上都是一个完全的佛教信仰国家。与欧美的教堂类似，日本的各个村落也都有佛教的佛堂。而在古代，僧侣的受教育程度较高，也主宰着地区的婚丧嫁娶等等仪式的举行，所以在地方上有着较高的公信力。贵族们于是便通过控制僧团的形式，对下层民众进行着「道德」和「法律」上的教育，规范民众的生活。这被称为「檀家制度」。 而另一方面，贵族们也会在一些地区通过官吏，以「代官所」的形式来进行「法制」，并且敛征税金。所以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传统佛教团体其实起到了「最低一层行政单位」的作用，基本上相当于我国的「居委会」。 在这些传统佛教中，毫无疑问，僧人依然要遵循五戒，不可娶妻。而正是由于这种无法延续自己血脉的原因，让日本传统佛教的寺庙势力并不会受到传宗接代的影响，贵族们也不必担心他们势力的膨胀，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而对于净土真宗，相当一部分贵族都采取了抵制的态度。 —— 近代 —— 时间到了 700 多年后，随着德川幕府的倒台，标志着日本进入近代时期的明治政府上台，日本的传统社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传统贵族割据的社会形态被打破，居于各处的佛教势力也就逐渐失去了所仰仗的贵族扶持。取而代之的是中央集权制政府，以及各级下派的现代政府行政机构，逐渐取代了封建时期寺庙所起到的作用。 另一方面，由于新政府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去中国化」的政策，在偏中国化的佛教，以及源自于本土的神道教之间，选择了推广神道教。于是佛教进一步丧失了势力。为了彻底淡化佛教在平常民众之间的影响，于是明治政府推行了「去除佛教徒 肉食妻带 戒律 的管理办法」这样的政策。 换句话说，进入明治时代以后，不仅仅是净土真宗，日本全国的僧侣都不必遵循不吃肉（不杀生）、不邪淫（不娶妻）的戒律了。同时来自于政府的寺庙补贴也被取消。这样一来，原本香火就不旺的寺庙，只得被大寺庙吞并，或者解散走人。而大寺庙的主持和僧侣们，也开始考虑继承寺院的问题——毕竟大寺院的香火收入以及信徒供养还是很可观的。 于是到这一步，日本和尚的娶妻生子，也就变成了日常茶饭事。 但话还是要说回来，政府给的政策是「可以娶妻生子吃肉喝酒」，并不是「必须」。现如今，在日本坚持清修的僧人，也是并不少见的。所以可千万别在日本见到了僧人，就没心没肺地上去问人家媳妇漂亮不漂亮。 最后晒个真实的帅和尚： 吉村升洋，曹洞宗八屋山普门寺副主持。谷歌上只要打出他的名字，推荐的关键词就是「结婚」——现在日本到底有多少女孩子要嫁和尚啊！！！ 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threewatermiao 带你深入了解日本文化 发自知乎专栏「李淼带你看日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