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语言习得——句法习得 王永豪，道德虚无主义/非正统基督徒/女权主义/哲学语言学德语学生。 Jeffrey Lidz, Sandra Waxman, Jennifer Freedman 在 2003 年发表了一篇叫做 What infants know about syntax but couldn’t have learned: experimental evidence for syntactic structure at 18 months 的论文，通过实验验证婴儿对于语法结构的先天(innate)认知。 第一语言习得即为母语习得，要注意人可以有多个母语，所以也可以有多个第一语言。在语言习得理论中的一个热议话题便是语言是先天拥有的还是后天习得的。很少有人认为语言完全是先天拥有的，有少数人认为语言完全是后天习得的，大部分人会认为是两者都有的。不过，具体有多大的部分是先天，多大部分是后天的，仍然会有大量讨论。这里介绍的论文就是用实验验证某些语法特性是先天的。 我们先分析一下这个短语“the red ball”。有两种可能的用来表示其结构的方法: 第一种结构认为这三个词直接构成一个新的短语(Phrase)，中间没有其他的结构；而第二种结构认为在这三个词形成一个整体之前，red ball 这两个词会先形成一个 N’ (读作 N-bar) (后者即 X-bar Theory（图中的结构不完全），叫作 X-bar 是因为最开始写作 x̄，后来大家觉得在电脑上打太麻烦了就写成 X’了)。 现在公认第一种结构是错的，因为我们可以说出这样的句子： I’ll play with this red ball and you can play with that one. 我要玩这个红球，你可以玩那个。 在这个句子中，我们用“one”来指代“red ball”，而不是“this red ball”或者说“ball”。当我们说“那个”的时候，我们说的也会是“那个红球”而不是“那个球”。我们可以看出“red ball”确实被当作了一个整体来看待，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二种结构才是对的。同时，在这个情况下“one”作为一个回指词(anaphor)必须指代 N’而不能单指 N0。这个实验就是为了检验这个结构以及这个回指规则是婴儿不经过学习先天拥有的，还是通过对后天语言输入的学习学会的。 这篇论文的结论是前者。 为了得出这个结论，实验必须证实两点： 1) 参与实验的婴儿并没有获得足够的环境输入(input)来学习这个结构和规则。 2) 在没有足够的输入的情况下这些婴儿已经掌握了这个结构和规则。 为了证实第一个，实验者首先对语料库进行了分析。他们分析了 54800 句父母对两个孩子(Adam and Nina)说的话，发现其中有 1129 句含有[one]这个单词。其中，792 句是用来指代之前说过的内容的(anaphoric)（比如指代 red ball），也就是上面我们提到的 one 的用法。在这 792 句话中，在 750 句中，也就是大概 95% 的句子中，one 所指的东西是确定的（比如，I’ll take this ball and you’ll take that one, 在这个句子中，one 只能指 ball，而在我们关心的句子中，ball 既有可能指 ball，又可能指 red ball）。在剩下的 42 句话中，有四个语法错误，只有两个是既有可能指代单个名词(比如 Ball)，又有可能指代形容词和名词的(比如 red ball)。 研究者据此推论，如果孩子有对这种结构的认识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不是通过后天学习获得的，而是他们先天就有这样的结构概念。剩下的工作便是搞清楚，孩子到底有没有对这种结构的认识？ 研究者选了 12 个男性和 12 个女性在英语家庭里的婴儿（其中两个婴儿没有成功完成测试）。他们的年龄在 16 个月 23 天和 18 个月 15 天之间 (中间数为 18 个月 3 天)。选择这个年龄的婴儿是因为在 18 个月的时候婴儿便会开始说出超过一个单词的话，也就是他们开始组合单词了，这通常意味着婴儿已经开始进行语法习得了。 使用的实验方法是 Preferential Looking Paradigm（优先注视范式）（这翻译真是醉了）。大意上来说，当婴儿听到了一个单词，并且他听懂了的时候，那么如果他面前有两个东西，一个是那个单词所指的东西，一个不是，那么通常来说，婴儿看他听到的那个东西的时间会比看另一个东西的时间长。实验的设计是这样的： 婴儿首先会看到一个黄色瓶子的图片，并且会听到 “Look! A yellow bottle!” 接着他又会看到并排的两张图片，一张是黄色的瓶子，一张是蓝色的瓶子。这时候实验组的婴儿会被问到 “Do you see another one?”对照组的婴儿则会被问到 “What do you see now?”。每一张图片都会持续 8 秒。 实验结果如图。 第一个数据是对照组的。一般来说，婴儿会更喜欢看新的东西，所以因为婴儿已经看过了一个黄瓶子了，在第二组照片既有黄瓶子又有蓝瓶子的情况下他们会倾向于去看蓝瓶子。然而在实验组中，因为他们理解了句子，并且理解了“one”作为一个回指词需要回指“黄瓶子”而不是“瓶子”，所以他们会倾向于看他们听到的内容，也就是黄瓶子。通过这个实验我们可以看出婴儿确实在没有足够输入的情况下掌握了这种结构和回指规则，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婴儿确实有对于这方面语法的先天认知。 当然有很多实验细节在这里没有完全说明，有兴趣的可以根据 reference 自行找 paper 读一下，总之是一篇特别有趣的 paper。 Reference: Lidz, J., Waxman, S., & Freedman, J. (2003). What infants know about syntax but couldn't have learned: Experimental evidence for syntactic structure at 18 months. Cognition, 89(3), B65-B73. 发自知乎专栏「Cat Wh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