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 / 城市体验是什么？又是什么使其特别？ orange paranoid 我在费城的时候着迷于一个监狱，始用于 1829 年的 Eastern State Penitentiary（以下简称 ESP）。 如果说它在 1945 年发生的 Willie Sutton Escape 是《肖申克的救赎》的故事原型，大家可能比较有代入感。不过私以为它值得讲述的故事远不止一个 prison break。 先上点图感受一下： ESP radial plan: “seven cellblocks radiate from a central surveillance rotunda” Daytime Façade Nighttime Façade（盗图自官网） 自带 ps 效果的 Cellblock Abandoned Cell （拍完这个 cell 我呛了一口灰，回去就发烧了） 不过我最初对这座监狱产生好奇，是因为读到一些评论： “……a revolutionary new building on farmland outside Philadelphia.” “Eastern’s seven earliest cell blocks may represent the first modern building in the United States.” 除此之外，大部分文献都评价 ESP 是“modern prison”的鼻祖。 说它是第一个“现代化监狱”不难理解。但说它是美国第一个“现代化建筑”就有些细思恐极。 怎样的建筑可以称为“现代化”？应该是高效，简洁，功能完善的。而 18 世纪末 19 世纪初流行的新古典主义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华丽而空洞的风格。高耸的穹顶通常出于宗教的需要，有神灵高高在上的神圣感。 贵格会的 William Penn 是费城的创始人。大批贵格会的人入住费城也对该地产生了深远影响。贵格会认为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因此即使个体间完全独立隔离，也不会阻碍个体与神的交流。当年贵格会的人要求政府： “……to build a true penitentiary, a prison designed to create genuine regret and penitence in the criminal's heart.” ESP 的设计就是依照贵格会的理念，摈弃了过去大而空洞的建筑模式，用极小的空间将个体隔开，并保持对每个个体的全天候监控，保证他们在自己的空间里履行职能。此后，全球各地的 300 多座监狱逐渐开始效仿首创于 ESP 的“费城体制”。 ESP 划为不同监狱分区，以 surveilance hub 为中心点，辐射状建立 cellblocks。 每个牢房都有独立的马桶，集中供暖，独立供水以及配有天窗。牢房有一扇门可以通向 private outdoor exercise yard（当然配有一个 10 ft wall）。 （下面这个是翻修过的牢房，为了还原当年面貌） 千万不要觉得这样的配置理所当然。要知道在同时期的白宫，Andrew Jackson 入驻时，根本没有自来水，供暖也要烧煤…… 医务室的配置甚至好过监狱外的医院。 “Physical punishment and mutilation were common, and abuse of the prisoners by the guards and overseers was assumed.” “Eastern State Penitentiary broke sharply with the prisons of its day, abandoning corporal punishment and ill treatment. …The Penitentiary would not simply punish, but move the criminal toward spiritual reflection and change. The method was a Quaker-inspired system of isolation from other prisoners…” 与当时其他监狱不同，ESP 牢房功能的高度完备保证了犯人的绝对隔离。而肉体惩罚也被废除，被精神上的反省取而代之。这听起来是文明一大进步。 不过 Charles Dickens 似乎不太买账。读过他《远大前程》的人可能对“监狱意象”有点印象。他似乎对研究监狱情有独钟。1842 参观完 ESP 后在他的旅行札记（American Notes for General Circulation - Philadelphia and its Solitary Prison）写道： “……I hold this slow and daily tampering with the mysteries of the brain to be immeasurably worse than any torture of the body.” “这种日复一日对大脑缓慢的侵蚀，要比任何身体的虐待残忍得多。”无论当初设计者怀着怎样的人道意图，Charles 认为这就是个邪恶的地方。 这里不得不想到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提出的权力演变理论。传统帝王透过凌迟罪犯、斩首示众，以肉体的展示来直接宣示自身的权威；而现代社会的全景监狱的出现用一小批看守监视一大批囚犯，但囚犯却无法看到看守。原先公开的、残酷的统治渐渐转变为隐藏的、心理的统治。 现在的学校、单位、商场、写字楼设计是否与监狱大同小异？如果说公开刑罚的湮灭和监狱的出现是社会走向文明的象征，国家对人的震慑力是否无形中增大？现代社会是否如一个全景监狱，我们都是分层安置下的“囚犯”，国家权力就是那个看不见的“看守”。 然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给点彩蛋吧： 1. 在 ESP 拍过的影视作品： Filmed at ESP | 2. 越狱故事： Archeological Study of the “Willie Sutton” Escape Tunnel 这就是那个越狱的通道…… 3. 当年黑手党，芝加哥王 Al Capone 的牢房： 4. 我在监狱里拍下的一些小花絮，论犯人无聊时都干什么： 哦对了，ESP 在 70 年代开始就废弃了。现在完全成了一个历史研究的 site。大家 Halloween 去的话貌似还有个好玩的 tour 哦： Home | Terror Behind the Walls 查看知乎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