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最大的赌是什么？ 然而，不穿秋裤的男人 看到排名第一的答案讲的是他父亲做的最大的赌（日报注：见 深夜惊奇 · 最大的赌），而这个赌影响了他的人生，我很感动，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我的妈妈。 这里我要讲的是我妈做的最大的赌，这个赌影响了我们家所有人的人生。 这些事是我妈妈亲口和我说的，我尽可能完整的呈现出来。 ——— 30 年前，我爸妈结婚。 这桩婚事是通过媒婆促成的，他们俩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而我爸妈分别来自来两个村庄，我爸的村子富裕一些，有几百户人家，我妈的村子则贫穷一些，在半山腰上，只有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两个村子隔了两个小时的山路。 这里所说的贫穷和富裕，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这两个村庄都是福建省福鼎市某个附属镇子的附属村落，所以我每次写祖籍都是好长一大串。 我再举个例子，我现在从杭州回到福鼎市坐高铁要花 4 个小时，而从福鼎开始坐大巴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则要 5 个小时，因为全是山路。 那种一边是岩壁一边是悬崖的山路，我对那山路印象特别深刻，我从小都在担心颠簸的汽车从悬崖上掉下去。因为有些危险的路，甚至没有护栏，每次转弯的时候，轮胎离悬崖边只有几十公分。 放张图片体验下，有些太惊险刺激的路我没当时没敢拍。 下面是 12 年我们一家回去的时候拍的一些照片。12 年过年的时候我和我弟跟着我爸妈回了老家一趟，回的是我爸的村子，我妈的村子 08 年的时候发生泥石流，整个村子都没了。幸存的人也都搬到了镇上。而如果回我妈的村子的话，下了车还要爬两个小时山路。这是那年拍的我们家的老宅子，大家体会下哈。 而就是这里，曾经生活着我爷爷奶奶，我爸爸妈妈，以及我爸的四个姐姐。我爸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 我妈后来偷偷告诉我，她嫁到我们家其实是我爷爷拖媒婆给了我外婆 500 块买来的，那时候 500 块可以说是很大一笔财富。 我妈是她那村子里出名的美女，附近的村庄都有耳闻，追她的人从山腰排到了山脚。 所以相对“富裕”的我爷爷家花了 500 大洋买来了我妈，才给我们家续上了香火。 没过几年就有了我和我弟弟。 一大家子的人，穷得叮当响。 砍柴，采茶挑到镇上卖是我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我妈说，她怀着我的时候还跟着我爸半夜去砍柴，挑着柴走夜路，第二天天亮之前挑到镇子上卖，再坐早班的「旅行车」回村里干农活。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家回到这里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看我们，我爸妈拉着我喊他们叔叔大伯阿姨大婶。乡亲们说我们家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我记得那天还放了鞭炮，办了风风火火的酒席。 而这些人中那些我爸妈差不多年纪的，都是我爸妈年轻时的朋友。 所有人几乎都不识字。 他们的孩子有的出去打工了，更多的则是留在家里帮忙干活，有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听说还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不过我都已经没了印象。他们用非常不流利的普通话和我打招呼，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xxx 用普通话怎么说”。 整个村子就一所学校，要爬半座山才到。如今也已经荒废了。所以村子里的孩子都是凌晨三四点起来走到镇上读书。 我当时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情愫，我觉得现在的我在这里一天也过不下去，虽然我还有一些零星的儿时的印象，但是我离开这里已经好多年了，早几年不太记事的时候有跟着父母回来过几次，期间隔了十年左右没再回来，这次回来，实在是太陌生。 离开村子的那天，村民们都出来送我们，又放了鞭炮。那些和我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和我挥手道别，有一个孩子还掉了眼泪。 我当时在车里问我妈，妈，为什么他们不去城市或者镇子上生活，这里真的太落后了。 我妈说，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幸运的。 她和我讲了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一个赌。 我三岁那年，我爸妈还在帮家里干活维持生计。 我爸的几个姐姐都嫁到镇上去了。 有一天，隔壁家失踪多年的大儿子突然从城里回来，还带着城里的老婆和儿子。他们家这个大儿子从小就皮，靠着卖茶叶做起了一些小生意，后来直接不顾家人反对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开始家里人都以为死在了外面，没想到过了几年有模有样的回来了，还结了婚生了儿子，那天就是来接他们一家去城里的。 当时村里都在议论他，有说他家风水好的，也有说这家人根都不要了，以后迟早要倒霉的。 我爸和这家的大儿子刚好小时候是朋友，他走的时候，让我爸也带着我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千万不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穷地方。 我爸不肯，我奶奶也不肯，我爷爷则更不肯。 我爸说“我就初中的文凭，只会砍柴摘茶，出去能干嘛？到时候一家人跟着我饿死怎么办？还不如就在这慢慢把两个儿子养大，好为我们家添点劳动力。” 而我妈一直没有说话。 刚才有提到,这个大儿子娶了个城里老婆，生了个城里娃，所以娃娃说的一口普通话。 我妈听见这个穿着漂亮衣裳的娃娃嘴里讲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又看了看旁边在玩泥巴的我们兄弟俩，她当时就做了一个决定：“我一定要让我的两个儿子也能和这个娃娃一样，穿漂亮的衣服，说流利的普通话。” 于是我妈就抱着这个简单的想法，用我和我弟的未来做了赌注。 而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输。 我妈没读过书，原因很简单，穷。 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镇上。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再简单的女人，说服了我那个安分老实的老爸，说服了我那顽固的爷爷奶奶。 我爸妈后来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去做茶叶生意，先是卖到镇上，有了一定积蓄以后，把村子里其他人采的茶叶买来，大量的茶叶运到山东济南去卖。 所以我和我弟小时候不太见得到我父母，他们和其他人爸妈不一样，老是常年不在家。 再大一些，我和弟弟就跟着他们俩去了山东济南。 爷爷奶奶不肯走，说那里是他们的根。 有一次我问我妈，“妈，如果当年你和爸爸一样，也没有出去的打算，或者你们出来了做生意失败了，我们是不是就和那些乡亲们一样在老家生老病死了。” 妈妈笑了笑，“如果那样的话，你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她说。 我妈告诉我，村子里很多男丁从懂事开始就要跟着家里干活，生病死的，砍柴被野兽吃了的不是少数。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她告诉我，如果不是在大城市，我早就病死了。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拿我们一家的未来下了这个赌。”她摸着我的头对我说。 从那以后，我一直觉得我妈是个了不起的人。 虽然她没有文化，如今也已年近五十，皱纹已经无法用化妆品掩盖，也没有了当年的美貌。 但我从她的骨子里看到了倔强和对生活的那股韧劲，现在的她会用电脑和手机，认识上万个汉字（自从我给她买了新华字典以后学汉字就成了她的喜好），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自己考出了驾照。她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我们家在她的管理下生意也做的有模有样，至少能在城市里扎根落户。 我很感激这么多年来她辛苦把我拉扯大，感谢她靠着一个简单的念想让我成为了村子里少数的几个大学生之一。如果没有她，没有那份执着，不去做那个赌，我们一家今天可能还在村子里种田放牛，我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 虽然从小我妈妈没有对我的学习进行过任何指导，我知道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她一直在努力的帮助我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学校里学不到的一种品质。 那便是韧性。 这韧性，即是对生活的不屈服。 它让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笑对生活。 ——— 知乎评论区有人在纠结上万个汉字的事，我没想到对我很普通的一件事让大家这么吃惊。 我家有本康熙字典，来历忘了，大概是以前隔壁有家专门回收二手书的店里淘来的。 我这里说的认，不是和那些专家一样对一个字进行音、意、形的全面认识，这是是她的一个爱好罢了。 那时候我刚上初中，我妈她还不太会写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做生意有时候要签名什么的，她叫让我教她，我就教她新华字典怎么用，没想到一教，这就成了她的一个兴趣爱好。 后来不知道哪搞来的康熙字典，她就对那个产生了兴趣，我总是和她说这没有意义，认识 3k 个字就足够阅读和交流了，但是她说她就想多认识点字而已。 她记性好，所以能记住的字多，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