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无论着衣还是裸体,她们总是美而意味深长的 Vivian Darkbloom,我裸骑山羊 沃特豪斯于 1879、1880 画的两幅 dolce far niente/sweet nothings 是两幅纯粹关注女性美的作品。作品无关叙事,画面中女子的神态也未流露出任何情感波动。沃特豪斯关注的仅仅是女子的美而已。19 世纪下半叶的欧洲,逃避城市现实,对工业化的厌恶逐渐成为一种亚文化思潮。艺术家们高举着 art for art's sake 的旗帜,唯美主义、颓废主义在文艺界蔓延开来。从这两幅 Dolce Far Niente 开始,沃特豪斯一生的画作都受着唯美主义思潮的影响。 1. 斜倚的女人与色情 两幅画中的女子斜倚着,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气息。从 16 世纪威尼斯画派乔尔乔内与提香的斜倚着的维纳斯女神开始,“斜倚的女人”已经成为有代表性的体现女性魅力的母题。 1797 年到 1800 年西班牙画家戈雅向提香致敬,作了两幅斜倚的女子《玛雅》(majas),其中一幅画中的玛雅着衣,一幅裸体。此大胆之举将提香画中与观众对视而笑的维纳斯的情色意味提炼并放大了出来。 同样是向提香致敬的画作,法国画家马奈 1863 年的臭名昭著的《奥林匹亚》里,女子眼神挑衅而高傲的与观众对视,将斜倚的女子这一母题中包含的情色意味推向一个新巅峰。 沃特豪斯早期也曾有过探究这一母题的作品。1874 年的《睡眠与他的兄弟死亡》 (沃特豪斯此画的标题是 sleep and his half brother death,即睡眠与他的同父异母 / 同母异父兄弟。但根据希腊神话,睡眠与死亡,即许普诺斯 (hypnos) 与桑纳托斯 (thanatos) 不是 half brothers,而是双胞胎兄弟。他们都是尼克斯 (nyx) 与厄瑞玻斯 (erubus),即司夜女神与黑暗之神的双胞胎儿子。或许沃特豪斯此处记错了。)虽然画的是两位男性,实则表现的是以男性为载体的女性美。睡眠与死亡这对兄弟并不是维多利亚时期画家的热门题材,但是浪漫主义作家常称颂他们的美。在雪莱 1813 年首次出版的诗歌《麦布皇后》的开头正有一段写出了睡眠与死亡雌雄同体般的美:“死亡和他的兄弟睡眠 / 是多么美妙 / 一位,苍白似远方的残月 / 嘴唇是罪恶的蓝 / 另一位,像玫瑰色的早晨”。沃特豪斯也许是受了雪莱的灵感而创作这幅画。画这对兄弟的过程中,他使用的也是女性模特。 画完《兄弟》后,沃特豪斯在 1876 的《舞蹈过后》又尝试了一次斜倚的女子。比起《兄弟》中或苍白或柔润的雌雄同体式的美,《舞蹈过后》中的女子多了一分隐讳地情欲。画面中一位古罗马舞女在跳过舞之后躺在枕头上小憩。古罗马时代的舞女与当时伦敦的舞女一样,都是可以提供性服务的。舞女斜躺的姿势与放松的神情都非常具有暗示性。 2. 像浮世绘一样 1879 年,沃特豪斯将《舞蹈过后》中斜躺着的姿态搬进了他的第一幅 Dolce Far Niente。此时出现的是一位享受着午后无聊时光的,发着呆,弹着羽毛的女子。空气中漂浮着的羽毛把观众的视线从斜倚在地毯上的女子引向带有裂缝墙壁,裂缝横向的纹路又接着将视线引向画面右上角悬挂着的一只铜壶。裂缝和悬挂着的铜壶都暗示着看似平静、谐和的无所事事中隐藏着的不确定和危机。这份不确定来自何处,我们无从得知,只感受到宁静的画面蕴藏着不稳定,似乎不久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来打破这份宁静。从另一种意义上,或许这体现的正是愉快闲暇时光的短暂吧。 画面的不对称、裁截、非常规视角也为这幅画提高了一层不确定感。磁砖的纹路壁柱的柱头、地毯的两角被截去,微妙的俯视视角带给观众一种诡异的亲密感与偷窥感。这些技巧是沃特豪斯从日本浮世绘学来的。自从 1867 年巴黎世博会上日本馆展出了日本艺术后,法国,乃至全欧洲的画家都掀起了一股东洋热。将日本浮世绘技巧融入欧洲绘画的做法由印象派推广了起来。 3. 印象派的阳光 沃特豪斯受印象派影响不只是东西方融合的技巧,还有印象派明亮的光线。沃特豪斯早期的作品大都是阴沉而忧郁的古典场景。自 1874 年印象派开始备受关注后,沃特豪斯也开始在自己的作品中引入了阳光。后景的窗帘背后可以隐约看见一处洒满阳光的花园。这块明丽的延伸空间给前景中景大片的苍白大理石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女子身旁有一只向日葵,花语是自恋。女子的脸庞也因面对着阳光而被照亮,女子自己就是一只自恋的向日葵。 在 1880 年的第二幅 Dolce Far Niente 中,沃特豪斯进一步玩起了阳光的游戏。这幅 Dolce Far Niente 中出现了在沃特豪斯画中非常少见的卡拉瓦乔式的光影明暗对比。阴影中的柱子分割了明亮得刺眼的墙,鸽子的影子映在墙上。阳光照在斜倚的女子脸上的效果也是沃特豪斯前所未有的完美。 4. 影响,或斜倚的上层阶级女人 两幅 Dolce Far Niente 中的斜倚的女子与沃特豪斯先前笔下的舞女,或是提香和马奈笔下的妓女又是不同的。羽毛扇、编织繁复的地毯和香料盘都能表明女子高贵的身份。的确,不论是古罗马社会还是现代英国社会,只有上层阶级的女士才能负担的起享受这份甜蜜的无所事事。 在沃特豪斯之后,许多画家纷纷相应开始画 Dolce Far Niente。最早出现的以 Dolce Far Niente 为标题的画,是 1836 年弗朗兹`温特哈特 (franz xavier winterhalter) 的 il dolce far niente。不过,以茜茜公主与欧仁妮皇后肖像画出名的温德哈特在这幅里画的是一群劳作后躺在树荫下休息的农民。 以“斜倚的上层阶级女人”为母题的 Dolce Far Niente 的潮流的引领者,依然是沃特豪斯。1882 年,活跃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展览的荷兰学院派画家阿尔玛`塔德玛爵士 (sir lawrence alma tadema) 创作了一幅以地中海为风景的 Dolce Far Niente。 1898 年,在巴黎美好时代以画殷桃和玫瑰活跃于各沙龙的比利时画家里昂`哈勃 (leon herbo) 创作了一幅布满鲜花的 Dolce Far Niente。 1904 年,前拉斐尔派与新古典主义晚期画家约翰`格维得 (john william godward) 创作了自己的代表作 Dolce Far Niente,一位斜躺在荷塘边上的少女。 在一个洒满阳光的下午无所事事,或许是最甜蜜的事情。 写到这里我也多半是一条考不上大学的咸鱼了。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