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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价格,与不自由的代价

本帖由 漂亮的石头2018-01-02 发布。版面名称:知乎日报

  1. 漂亮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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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首发于《经济观察报》。

    如果要评选一个最能引起经济史学者争论的话题,奴隶制是很有力的竞争者。比方说,大家争论:奴隶制的诞生,究竟是因为劳动力太稀缺,还是劳动力过剩?Domar[1]认为:像东欧和开拓早期的北美这样的地方,地多人少,与其付出高工资雇佣劳工,不如建立奴隶制强迫他们做工;Habbakuk[2]等学者则认为:人多地少的时候,劳动力之间激励的竞争,迫使他们接受非常差的工作条件,有时这个条件甚至包括自由。两种观点截然相反,哪个才是正确的呢?

    奴隶制为何形成,奴隶制为何消失,以及奴隶制在社会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历史上,奴隶制遍布世界各地。现在,尽管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已立法禁止了奴隶制,但在非洲某些国家,大规模的奴役现象仍然存在。即使在少数发达国家,类似奴隶制的现象也没有完全禁绝。为何历经几千年,还是斩不断这副镣铐?要深入理解奴隶制,我们需要去了解量化历史近年来的成果。只有充分了解了自由的敌人的相貌,才能更好地捍卫自由。

    这篇文章将会分成以下四个部分:首先,我将介绍一些经典的、有关奴隶制的理论分析。从激励机制的角度理解奴隶制,可以理解很多关于奴隶制的疑惑,包括一开始提到的问题;其次,我将介绍奴隶何以自由,以及奴隶制为何会瓦解;再次,奴隶制的经济影响究竟如何?福格尔当年的研究引起了许多争议,但近年来的新研究,可以带给我们更精确的答案;最后,奴隶制的结束,不代表其彻底消亡。前面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思考今天许多新现象也会有帮助。

    奴隶制的理论分析

    有关奴隶制定义的论著汗牛充栋。不过,在开展经济理论分析时,经济学家通常会从两个角度来展开分析。第一个角度来自 Barzel[3]。在 1977 年发表于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的论文中,他如此区别雇佣和奴隶制:受雇的人能够决定自己劳动多少、消费多少、休息多久,而对于奴隶,做这些决定的都不是本人,而是奴隶主。因此,在雇佣的情况下,个人最大化的是自己的效用;在奴隶制下,雇主也最大化自己的效用——对奴隶来说,这就是要最大化他 / 她的产出,榨出油水。

    这一点看起来简单,却可以解释很多令人困惑的事实。福格尔当年的研究发现:一方面,南部种植园的生产率很高。因此,他认为奴隶制这种组织形式“有效”;另一方面,如果看一些基础指标,奴隶过得并不差。哪怕是比起北方的劳工,他们摄入的热量也不少,人均居住面积也不小。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奴隶要纷纷逃亡呢?Lennon[4] 2016 年发于表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的文章发现,正是因为大批逃亡,才导致北方的奴隶价格,比南方高出了 30% 以上。

    原因在于:这个所谓的“有效”,其实是用奴隶的负效用换来的。巴泽尔文中举了一个例子:同样是吃饭,自由的人也许不会去最大化摄入的热量。除了能量,他们还想着口味、新鲜程度等因素;对奴隶主来说,问题没有这么复杂,只要能有效地供能,让奴隶吃饱肚子好干活就行了。既然决策完全是基于生产,每个人都成了生产机器的螺丝钉,最终出来的生产率高,自然不奇怪。容易测量的产出多了,不易测量的正效用,如美味、闲暇等少了,结果看起来,确实比较“有效”。

    第二个角度来自 Acemoglu 和 Wolitzky[5]。在 2011 年发表于 Econometrica 的研究中,他们将奴隶制看作一种特殊的激励手段:企业雇佣员工,主要手段是提供一份足够优厚的合同,超越员工的“心理防线”;在奴隶制下,尽管奴隶主给的条件也要超越奴隶的“心理防线”,但奴隶主可以通过暴力手段,来改变“心理防线”本身的高低。因此,尽管奴隶可能很不情愿接受一份合同,嫌工资太低、工作太辛苦,等等,但奴隶主只要肯付出足够的暴力成本,奴隶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份合同。

    还记得开头那场争论吗:是劳动稀缺还是劳动充裕,更容易催生奴隶制?两位学者的分析发现:两点可能都正确!Domar 的分析有道理:地多人少的时候,奴隶产出的价值会更高。这时,以暴力激励劳动力多产出,可以提高奴隶主的利润;Habbakuk 也有道理:人口众多,劳动力市场竞争激励,“心理防线”低,工作会更卖力。用暴力让奴隶接受合同,显得更加划算。因此,人多人少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劳动的边际产出,以及奴隶逃离奴隶主之后,可以拿到什么样的待遇。

    那么,奴隶制对社会总福利影响如何呢?这一点上,两位学者的答案比 Barzel 更加笃定:奴隶制永远是无效的。为什么?从他们的角度看,奴隶制的实质是通过暴力,将效用从奴隶手里转移到奴隶主手里。因此,相比于社会最优,奴隶主总是倾向于过度使用暴力——他们得了好处,损失却是奴隶身上的。此外,在奴隶制下,给生产效率比较低的奴隶主干活时,奴隶的效用总是要更高一些。因为,既然通过暴力榨取他们的收益比较小,奴隶主自然会少一些使用暴力。

    总之,理论角度看,经济学家并不普遍认为奴隶制更高效。相反,近年的分析,更多得到的是反面的结论。粗糙(尽管营养不错)的饭食、枯燥(自己毫无决定权)的工作、无隐私可言(甚至基本的权利都会受到践踏)的日常生活。统计时,这些负效用不会体现在数字上,而产出的真实成本也因此低估了。从后面将要介绍的量化研究中,我们会更清楚地看到这一点。让一个人基于自己的利益,去帮另一个人做决定,我们是没法指望,这个决定会让两个人都更好的。

    奴隶何以自由、奴隶制何以瓦解

    和奴隶相联系的词是什么?贫穷、任人欺辱、手链脚镣,等等。不过,不是所有奴隶都过得如此悲惨。不同时间段,不同地区,奴隶内部的不同群体,生活方式常常大相径庭。古希腊银行家手下的奴隶,有机会继承银行;美国南部的奴隶管家,在当地也是颇为体面的人物。有的奴隶可以拥有财产,甚至富甲一方;有的奴隶“表现”不凡,主人甚至要予以赦免。那么,是哪些奴隶,能够最终获得自由?又是哪些因素,导致了奴隶制在社会层面的瓦解?

    想让奴隶工作,手段无非“大棒”或“胡萝卜”。前一观点的代表是亚当斯密:“想要让劳工在满足生存所需之外继续工作,手段唯有暴力”;后一观点的代表是色诺芬:“奴隶也有对幸福的期待”。大棒,可以用负效用来指代:辱骂、殴打、分割家庭,等等;胡萝卜,可以是加餐,加钱,还可以是给予自由。那么,奴隶主什么时候会选择大棒,什么时候会选择胡萝卜?如果奴隶主选择了胡萝卜,又是什么样的因素,让奴隶主会挑出胡萝卜中特别甜美的那支——自由——来呢?

    Dari-Mattiaci[6] 2013 年发表在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的回答只有一个词:信息。直觉很简单:如果评价工作的指标很简单,比如犁了多少地、摘了多少棉花、晒了多少盐巴,等等,这时胡萝卜和大棒的作用相差不会很大。给正效用,奴隶固然会努力;给负效用,奴隶也会出于恐惧而努力。可是,如果工作很复杂,比如要管钱、要采购等等,还是正效用更符合奴隶主的利益:哪怕威胁,拿鞭子抽,最后的工作有多好,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奴隶整天焦虑怕挨打,反而可能办不好事。

    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在同一个种植园,管家和种棉花的,待遇相差那么大?Dari-Mattiaci 对此做了不少量化分析。比方说,在古罗马,根据 Joshel[7]整理的 1000 余人的职业数据:银行业中自由人的比例是 100%,销售业的自由人比例也接近 90%;相比之下,建筑业中自由人的比例只有一半,而交通行业更低,不到 20%。美国南部的数据也符合这一观点:复杂程度较高的行业,奴隶获释的机会,足足是复杂程度较低的行业的 6.5 倍。信息的作用很重要。

    个体的获释并不意味着奴隶群体的解放。那么,推动奴隶制度整体变革的,究竟是什么因素呢?工作复杂程度的上升,既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一些奴隶,比其他奴隶过得更好,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部分地区的奴隶制率先瓦解。Ashraf[8]等五位学者今年完成的工作论文发现:19 世纪上半叶,普鲁士境内工业化程度越高的省份,释放奴隶的比重就越高。工业化相对超前的南部省份,释放奴隶的比重常常超过 30%,有的甚至达到 50%;工业化滞后的东部省份,释奴比例常常不足 10%。

    工业化的魔力在哪里?技术革命之后,雇主对劳动力更加“挑剔”了:不识数、连简单说明书都读不了的劳力,创造不了多少价值。社会需要掌握一些基本知识和技能的劳动力,而这又要求这些劳动者去接受教育,积累合适的人力资本。可是,如果奴隶制仍然存在,奴隶积累人力资本的激励就会不足——即使可以拿到更丰厚的报酬,奴隶主也会以暴力夺走,自己享受不到多少好处。因此,随着工业革命推进,保有大量奴隶,已经不再符合资本家——许多也是奴隶主——的利益了。

    因此,即使纯粹是出于经济理性,奴隶主也有可能解放奴隶,奴隶制也有可能因此崩溃。职业特点的变化是尤其重要的因素:职业的成果更难以监督、职业对个人的要求提高,都会导致奴隶制显得更加“不合时宜”。许多其它地区的变革,包括俄国和美国,也可以用这一理论解释。不过,奴隶制的结束背后有经济因素,并不代表其它因素不重要:自由意识的觉醒,奴隶自主的反抗,都会发挥作用。即使是背后有经济因素推动的改革,实际进程中也可能发生暴力。

    奴隶制的经济影响

    奴隶制有什么经济影响?映入我们脑海的第一反应,多半是奴隶主因压榨奴隶获利。确实,不仅是奴隶主发财,买卖奴隶本身就是一笔很赚钱的生意。无论是 Daudin[9]对法国的估计,还是 Inikori[10]对英国的估计,都指出奴隶贸易相当赚钱:利润最高可达 50%,远胜普通的贸易,或者投资地产等生意。不过,这一行的进入门槛很高,生意把持在少数大商人手中,这可能是高额利润长期维持的原因之一。这一点也可以解释 Thomas 和 Bean[11]的发现:起码在英国,奴隶贸易称不上是规模很大的产业。

    现实的图景比这个还要复杂:除了赚钱,奴隶的诞生和移转,也和风险因素有关。一方面,尤其是古代社会,个人缺乏应对风险的工具。一旦遭灾,常常是既没有可以救济的资金,也没有能用来借钱的抵押品。这时候,唯一能够抵押的,就只剩下了自己。以 Naidu 和 Yuchtman[12] 2013 年发表于American Economic Review的研究为例:19 世纪初,缺乏保险的工人,常常选择和雇主签订主仆合同,其中的条款常常十分严苛。一旦违反,工人还会被判入狱。

    另一方面,奴隶自己,也成为了企业家融资的工具。Kilbourne[13] 2014 年出版了专门研究奴隶市场的专著,其中提到:在美国南部,奴隶是贷款人最喜欢的抵押品。借钱的时候,奴隶比土地还好使:土地不容易变现,一般只能拿去抵押;奴隶市场很发达,奴隶可以直接换来现金。Gonzalez、Marshall 和 Naidu[14]今年发表于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的研究,用马里兰州的微观数据发现:废奴之前,尽管总人口中奴隶主的比例只有 4%,但企业家中奴隶主的比例却有 13%。更多的奴隶,对企业融资是明显的优势。

    所以,考察奴隶制,风险也是不可或缺的视角。尽管前面提到的研究指的是古代社会,但在个人缺乏避险手段的当代社会,类似的现象也在发生:屡遭旱灾的非洲国家,走投无路的家庭,只能将孩子送进条件恶劣的工厂——其中条件,压根还比不上 19 世纪的美国南部。如果缺乏作为抵押品的物,即使未来确实有能力获取收入,他 / 她也只能抵押自己。因此,历史上才会有穷人反对梭伦废除债务奴隶的记载。从这个意义上说,赋予个人其它保障风险的手段,也是瓦解奴隶制的渠道之一。

    直到这里,我们谈论的影响都是短期的,但奴隶制的影响绝不止于此。在其全盛时期,奴隶制渗透到社会的每个方面,塑造着社会的结构,影响着个人的观念。定型的社会结构和个人观念,又会影响后续的发展。如果奴隶制在长期仍有着明显的影响,仅仅依靠短期的观察结果下定论,可能会有误导作用:即使奴隶制在短期内真的有效(从前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哪怕这一点都不一定成立),这也未必能抵消制度的长期效应。幸运的是,量化历史在这方面取得了许多进展。

    Markevich 和 Zhuravskaya[15]在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即将刊出的研究,利用沙俄时期的省级面板数据,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如果沙俄提前 40 年,在 1820 年时就废除农奴制,到 1913 年时,沙俄会比实际要富裕 50%。也就是说,奴隶制多延续 40 年,对 50 年后的经济,还有幅度达到 50%的负面影响。相比之下,土地改革的效应并不明显。实际上,土地改革对 1913 年时,当地的农业生产力还有轻微的负面作用。长期内,奴隶制的存续带来的负面作用是非常大的。

    对于输出奴隶的非洲国家,这一点同样成立。Nunn 和 Puga[16] 2012 年发表于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的研究,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祸兮,福之所倚”。本来,崎岖地形对经济发展该是不利的因素,但对非洲国家来说,地形崎岖,意味着殖民者难以达到,也难以捕捉奴隶。因为奴隶贸易导致的人口流失和内部纷争减少,对今天的经济还有显著正面作用!按照二位作者的估计,假如一个非洲国家的地形崎岖程度翻 2 倍,当地今天的 GDP 会提升超过 40%!

    长期内,奴隶制也会恶化社会的财富分配格局。Bertocchi 和 Dimico[17] 2014 年发表在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的研究,利用 1940-2000 年的美国面板数据,得到以下结论:当年的蓄奴州,不仅收入和财富更加不平等,生存在贫困线下的人口也更多。这一长期影响的起因,是奴隶制与种族在教育程度上的分化有关,而教育程度的差距,又可以解释大部分收入方面的差距。奴隶制导致不平等,不平等又会进一步引发诸多社会问题。贫富差距扩大的今天,这一点再次凸显。

    最后,如果我们将眼光放得更宽阔一些,奴隶制的“遗产”,远远不止于此。仅以量化历史近年来的部分成果为例:当年实施奴隶制的地区,今天当地的信任程度会因此更低,这意味着在社会资本这个维度上的缺失;当年实施奴隶制的地区,今天当地仍有着更多的暴力犯罪。其中渠道十分多样:长期以来的仇视、居高不下的族群不平等、暴力的文化,等等。我们可以说这些因素在经济以外吗?很难,这些因素都和经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评估奴隶制,这些也不可忘却。

    结语

    回顾历史,我们看到无论是奴隶的诞生和奴隶制的兴起,还是奴隶的释放和奴隶制的瓦解,背后都存在相应的经济因素。奴隶制存在的形态十分多样:不是非黑即白,非 0 即 1,而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中间形态”。如果当代社会,类似的经济因素再次出现,我们能否确信类似奴隶制的安排不会再次出现?近年来,社会科学各领域都注意到了以下几个事实:各国的平均工作时间在悄然延长,闲暇的时间在不停缩短,工作变得愈发不稳定 ,而个人在工作中所具备的灵活性也在下降。

    尽管在可见的将来,类似“鞭子加镣铐”的奴隶制不至于再出现,但各种“大棒”类型的激励,完全有可能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尽管人身自由不太可能彻底让渡,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可以逐渐模糊,导致个人对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缺乏掌控;尽管雇主无法完全随心所欲使唤雇员,但日益进步的监督劳动者的技术——可以随时随地接收邮件的手机、确保雇员能够看到的应用,等等——让这一未来的距离不再遥远。尽管这并不必然导向奴隶制,但类似的激励手段可能再次出现。

    总之,如果完全从野蛮、血腥等角度看奴隶制,在许多国家,这个制度确实已远离了大众;但是,如果从激励的角度看奴隶制,其中的许多分析仍然适用。互联网相关技术迅速进步的当下,什么形式的劳资关系将占据主导地位?如果激励制度随技术变化,哪些人将会过得更好,哪些人的境况会更差?整个社会呢?在这个意义上,无论是讨论技术进步,还是社会分化,还是工作时间、形式和闲暇的变化——都是相当重要的问题——理解奴隶制的原理和历程,都会有所帮助。

    正文提及的部分文献

    [1] Domar, Evsey D. "The causes of slavery or serfdom: a hypothesis."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30.1 (1970): 18-32.

    [2] Habakkuk, H. J. "The economic history of modern Britain."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18.4 (1958): 486-501.

    [3] Barzel, Yoram. "An economic analysis of slavery." 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20.1 (1977): 87-110.

    [4] Lennon, Conor. "Slave escape, prices, and the Fugitive Slave Act of 1850." 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59.3 (2016): 669-695.

    [5] Acemoglu, Daron, and Alexander Wolitzky. "The economics of labor coercion."Econometrica 79.2 (2011): 555-600.

    [6] Dari-Mattiacci, Giuseppe. "Slavery and information."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73.1 (2013): 79-116.

    [7] Joshel, Sandra R. Work, identity, and legal status at Rome: A study of the occupational inscriptions. Vol. 11.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92.

    [8] Ashraf, Quamrul H., et al. "Capital-skill complementarity and the emergence of labor emancipation." (2017).

    [9] Daudin, Guillaume. "Profitability of slave and long-distance trading in context: The case of eighteenth-century France."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64.1 (2004): 144-171.

    [10] Inikori, Joseph E. "Market structure and the profits of the British African trade in the late eighteenth century."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41.4 (1981): 745-776.

    [11] Thomas, Robert Paul, and Richard Nelson Bean. "The fishers of men: The profits of the slave trade."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34.4 (1974): 885-914.

    [12] Naidu, Suresh, and Noam Yuchtman. "Coercive contract enforcement: Law and the labor market in nineteenth century industrial Britain."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3.1 (2013): 107-144.

    [13] Kilbourne, Richard Holcombe. Debt, investment, slaves: Credit relations in East Feliciana Parish, Louisiana, 1825-1885. 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 2014.

    [14] González, Felipe, Guillermo Marshall, and Suresh Naidu. "Start-up nation? Slave wealth and entrepreneurship in civil war Maryland."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77.2 (2017): 373-405.

    [15] Markevich, Andrei, and Ekaterina Zhuravskaya.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the abolition of serfdom: Evidence from the Russian Empire." Forthcoming,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6] Nunn, Nathan, and Diego Puga. "Ruggedness: The blessing of bad geography in Africa."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94.1 (2012): 20-36.

    [17] Bertocchi, Graziella, and Arcangelo Dimico. "Slavery, education, and inequality."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70 (2014): 197-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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